解读少年班 “天才”也是奋斗出来的

    西安交大少年班考试现场

    ﹃少年班﹄体能测试

新闻提示

上世纪80年代，中科大“少年班”的神童名噪一时，描述“天才”的《神童的故事》成为当时的畅销书。当时，所有被归入“少年预备班”或“实验班”的孩子们，都对宁铂这个名字耳熟能详，以至于若干年后宁铂遁入空门又再次令媒体扼腕叹息。而宁铂本人则表示，痛苦主要来自“舆论过分渲染”。

近日，“长沙7名学生初中没毕业就保研，被西安交大少年班录取”的消息在网络上疯传，“少年班”这个曾在上世纪80年代名噪一时的“神童教育”代名词，再一次引发大众关注。然而，时隔30余年，如今的“少年班”正在逐渐褪去“天才”的光环，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对我国高等教育在人才培养模式多元化、特色化、精品化发展道路上探索的肯定与期待。

“少年班”的少年强在哪

近日，“长沙7名学生初中没毕业就保研，被西安交大少年班录取”的消息刷爆朋友圈，“少年班”“天才”“神童”等话题再次成为街头巷尾人们的谈资。

3月2日-4日，来自全国13个省的494名学生齐聚西安交大，参加2018年“少年班”选拔复试，竞争130个录取名额。他们年龄最小的12岁，最大的15岁。经历初试、复试，湖南12名、长沙7名少年选手以格外优异的学科素养、基础认知、数理潜质和发展潜质与行为风格在全国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为考官心目中的“全能型”人才，顺利拿到了西安交大少年班录取通知。

“雨夜中路灯周围为什么始终存在光晕？”“‘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有什么样的物理原理？”长沙市望城区金海学校的张程笑称，西安交大少年班的考试题都是“神题”。让张程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面试了，他告诉记者面试采用小组比较型面试法，6位学生随机组成一组，由5位专家面试，包括自我介绍、人文素养考察、科学素养考察、小组辩论和心理交流。自己在面试时用“狂”字形容自己，也给评委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的狂是保持对学习的狂热兴趣和乐观开朗的个性，狂并非贬义，在我眼里更多的是一种正能量。”

“今年的面试选聘了大量年轻的海归学者建设题库，科学素养环节更加侧重对数学和物理思维的考察。这与笔试环节对学生创新思维和创新设计能力的考察一脉相承。辩论则可以考察学生思维的逻辑性、敏捷性、连贯性、深刻性，敏锐捕捉焦点问题的分析能力，统筹概括繁杂问题的能力，对现实政治、经济问题的认知程度，以及分工合作能力等。”西安交大招生办主任訾艳阳介绍说，除此之外，心理测试和体能测试有“一票否决”权，意味着不论成绩多牛，如果体测、心理测试不达标，西安交大少年班也会对你说“NO”。

“能够考入‘少年班’，这些学生都是经过初试、复试，过五关斩六将，从全国2000多名学生中脱颖而出的。尤其是复试，包括笔试（数理思维、创新设计）、面试、心理测试与体能测试、综合素质测试等环节。”长期从事学生素质教育研究的专家任海鹏告诉记者，西安交大“少年班”只面向初中应届毕业生招生，另一所开设“少年班”的高校——中国科技大学则只招收高中生。目前“少年班”招收的学生不再是“偏才”“怪才”，而是文理兼备尤其是物理、数学擅长者。

热议30余年“少年班”卸下神秘光环

1978年，当改革的春天来临之际，科学的春风吹遍了科教领域，在国家早出人才、出好人才的迫切期望中，中国“少年班”应运而生。最多时全国曾有10多所大学开办“少年班”。然而，上世纪90年代以来，各校“少年班”因教学模式、学校管理、生源质量、学生个人心理素质等原因，纷纷停办。2008年，南方周末刊文《宁铂，远去的少年天才》，讲述昔日“第一神童”进入“少年班”后，“一面陷入自卑的痛苦，一面又不得不武装成一个天才的样子”，最终遁入空门。一时间，“少年班”“拔苗助长”的声音铺天盖地，不少观点认为，“少年班”已成“黑洞”，令部分“神童”泯然众生。那么，真实的“少年班”，是否是急功近利的实验场？

“那时候中科大少年班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神’一样的标识，能考上确实是非常骄傲。”闵万里——阿里云人工智能首席科学家，中科大少年班1992级学生，入学那年14岁。毕业20年，每次提到他的教育履历，中科大少年班总是很“抢戏”，尽管此后闵万里去了长年位列各种大学排行榜世界前十的芝加哥大学继续深造，但在外人看来，都不如“少年班”的求学经历更能证明他的“天才”。闵万里并不认为自己是“天才”，或许“少年班”的学生里有“天才”，但对大多数学生来说，“天才”是一种过誉的形容，甚至是对他们努力的否定。在他看来，“少年班”最宝贵的是在超常教育领域实践积累了很多有益经验，知道如何对学生个性化因势利导，并鼓励批判性思考。这些让他至今受益。

“不可否认，‘少年班’学生的智力发展的确超越同龄孩子。”西安文化学者钟祥林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少年班”的初衷是给一批创新能力很强、智力超常的学生提供快速成长的平台。他们天赋异秉，对数理等学科感兴趣，学习起来也比较快，“少年班”的存在是为了因材施教，是一种教育探索与实践，绝不是拔苗助长，所谓的“神童、天才”也是普普通通的人。

“天才”也是奋斗出来的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天才”也是奋斗出来的。记者从中科大图书馆发布的2017年度纸质图书借阅报告中获悉，位居此次借阅量榜单第一名的是该校少年班学院的一名本科生，年度借阅册次达514次，平均每天就要读1.4本借阅图书。“身边人都太刻苦了，你学到晚上10点，别人就能学到11点，你就只好再学到12点，结果发现第二天早上六点人家就自习去了。”一名“少年班”学生感叹道。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少年班”学生和其他大学生一样，没什么区别：一样共同泡在图书馆学习，一样加入学校社团，一样有自己的爱好和兴趣。业余时，这些“少年班”大学生也喜欢看电影、看小说，喜欢跑步、踢球，也经常聚餐、聊八卦……对于成为西安交大少年班的学生，来自长沙的孙俊涛说：“确实会有一点自己比同龄人优秀的感觉，但之后就需要更加努力了。”而对于自己的孩子考上大学，家长们大多除过惊喜也会表现出一点忐忑，担心孩子太小，未来有太多不可知。“我爸妈对于我去不去读‘少年班’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而是表示无论去不去都行，尊重我的选择。”来自长沙市望城区金海学校的刘烨说。

“从进入‘少年班’到毕业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被周围人问起‘你觉得上少年班好不好？’现在想来，‘少年班’给予我们最大的收益是年龄优势，使我们有步步抢跑的机会，有提前学习知识、提前感受社会和提前实现自己价值的可能性。”西安交大少年班1999级校友郭晨回忆说，那些年对自己来说是一份特殊而珍贵的经历，学会了坚持，也学会了如何强大自己的内心。

“记得在‘少年班’上线性代数课，开始我作业做得很自以为聪明的简略，老师把作业退回来让我重做。我再交上去，老师又退回来，让我把每个主要步骤都写出来。我写好步骤交上去，老师又退回来，让我简化步骤。”西安交大少年班1995级校友蒋弈说，开始时受挫感很强，但是如此反复却帮自己摸清了概念、厘清了思路、优化了思维，在学期结束的时候，除了收获一个好成绩，自己还收获了解决问题的思路和做事的态度，非常感谢我的大学老师对我严格的要求。

为智力超常少年探索成才模式

“西安交大创办并坚持‘少年班’培养已32年，始终以为国家培养创新拔尖人才为使命。不断优化和改进‘少年班’选拔与培养模式，为智力超常的少年探索出一种适合其成长成才的选拔和培养模式，以‘超常教育’实现‘弯道超车’，为国家在高端拔尖人才培养方面探索出一条适合中国人的特色道路，给那些智力超常的孩子一个更好的因材施教的平台，使他们能够学习自己喜欢和自己擅长的东西，从而实现个性化发展。”訾艳阳说，社会看待“少年班”应避免几个误区：一是“少年班”不是“超前教育”，而是“超常教育”。超前教育是提前将高阶的知识灌输给没有能力接受的教育对象，超常教育则是针对人群中客观存在的智力超常者因材施教，为他们提供更适合他们的学制和课程体系。二是对“少年班”人才培养效果的观察，不能太急切，周期要长一些。

“目前，一大批西安交大少年班毕业生已经在各行各业做出了杰出的成就，很多人已经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教授。”訾艳阳说，32年来，西安交大少年班共招收学生1600余人，已毕业900余人。他们中80%的人获得了硕博学位，几十名学子已成为国际一流大学教授，众多“少年班”校友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例如，世界知名力学科学家、美国总统奖获得者陈曦。近年毕业的“少年班”学生，许多都去了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普林斯顿大学、斯坦福大学等国际顶尖名校留学深造。

中国科技大学也曾做过统计，过去38年里中科大少年班共毕业超过3400名本科生，约90%考取国内外研究生。毕业十年后的学生中，有超过200人成为国内外名校和科研机构教授；另有55%投身于企业界、19%活跃于金融界，在世界500强任职者达到35%。

中国科技大学和西安交大的“少年班”，名声在外。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山东中医药大学也曾经办过“少年班”，专攻中医。1985年至1987年招了3届，一共147名学生。由于种种原因，“少年班”后来停招。“少年班”停办10年后，该校5位教师做了一项详细调研。参与了这项调研的郭栋说：“‘少年班’人才培养模式，吸收了传统中医教育的成功经验，弥补了普通中医本科教育的不足，培养了一批具有独特知识和能力结构的中医人才，为中医教育改革进行了富有理论和实践意义的积极探索。”

记者赵争耀 李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