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背上长大的孩子

作者生活照

自从有了二宝，每天下午和爱人一起遛二宝已经成了我们的必修课。爱人喜欢把二宝架在肩上，看着嬉笑的父女俩，心底的记忆被这熟悉的场景漾起。

小的时候，爸在外地上班。他每次回来休假时都要把我架在肩头，去看望村里年老的长辈，有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拿，只是坐下来喝喝水，问一问老人身体好不好，说一些闲话，然后又架着我转入到另外一家，一中午的时间就这样转没了。到吃饭的时候，哥哥就会喊我们回家，爸就架着我牵着哥的手回家去吃饭。有一天，我在村里一个奶奶家门口玩，一个小伙伴说我爸从单位回来了，我高兴得就要回家，奶奶让我抱一个西瓜回去。那时我个头小，抱个大西瓜很吃力的，走了一段路就走不动了，于是灵机一动，一路把西瓜滚了回去，到了家还一直为自己的聪明而洋洋自得。爸一刀下去，哗的一声，西瓜水淌了一桌子，我一下就傻眼了。西瓜没有吃成，爸还要让我把他买的苹果给奶奶送去。

每到放暑假时，爸就轮流带我们兄妹三个去他单位玩，这是我们兄妹都十分期待的事情。我上一年级那年，刚放暑假，矿上一个叔探亲回去，爸便让叔领上我和姐去矿上玩，中途买票等车，几番倒车，到爸工作的煤矿上已经是黄昏了。叔把我们姊妹俩领到爸租住的房东家，爸上晚班已经走了，房东很热情地安顿我们俩住下。晚上，可能是到一个新地方，我睡不着，又没见到爸，就开始想家，躲在被窝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姐可能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她奇怪地说：浪来了还哭，再哭明年不引你来了。隔了一会儿又哄我：别哭了，明早爸就回来了。不知不觉我们都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外面房东的声音吵醒的：曾师，你知道谁来了？爸笑道：知道么，我两个女子来了。我和姐一骨碌翻起身，冲到门外，喊着爸。爸手里的铝质饭盒上放着两块面包，那是给上夜班工人晚上的加餐，爸不舍得吃，给我们带回来了。面包像个四方城堡，上下两面黄油刷烤得黄亮黄亮，四围雪白雪白的。我一把抓过一个，比馍捏到手里膨松多了，咬一口到嘴里，香甜香甜的，那种香甜松柔的口感一直到现在都记得。参加工作以后，每见到老面包就要买，其实买的不是面包，而是一种回忆，一种情愫。

爸知道我爱吃面包，他就和同屋的叔叔换成夜班，因为面包只供给上夜班的工人。爸晚上上班，白天就领着我们进县城逛街。也是在那时，我第一次到电影院看电影，放的什么片子不记得了，只记得爸从电影开始一直睡到散场。从县城回矿区要翻一座深沟，我和姐走不动了，爸就背着我拉着姐。那时的爸身姿很挺拔，背很宽很温暖，一路摇着我就睡着了。我们在爸爸单位呆到快开学时才回家，当月的工资妈是收不到的，用爸的话说，工资都贡献给了高桌子低板凳了（领我们上饭店花光了）。

后来，爸爸的单位流动到白水县城。我对白水县记忆最深的是小人书摊。那时的小人书，全是黑白的，长有十五厘米，宽有十厘米吧，每页的五分之四是手绘的图画，下面是文字。我最喜欢去小书摊看书，爸从来没有因为小人书是“闲书”而说过什么，每次我要钱看书时他都很大方地让我自己从零钱盒子里取，取多少他从来不管。我一直奇怪，那个盒子里的钱总也取不完。每天吃过午饭，我就装上几毛钱，坐到小书摊旁，二分钱看一本，有《岳飞传》《游击战》《虎门销烟》等，一看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天黑爸来找我，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爸退休了，每到周末就会打电话问我回家不，有了二宝以后，爸更期盼我们一家子回去了。星期天带着两个女儿回家，爸笑呵呵地对大宝说：“我孙娃子来了。”调皮的二宝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屁股后面，胳膊一撑就往前挪一截，再撑再往前挪一截，乐此不疲地在客厅转圈。旁边看二宝的爸“呵呵”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指着二宝对我说：这个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看着爸，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每条皱纹里都透着开心。

作者： 曾小红

来源：“学习强国”渭南学习平台